啁啾

三嫁咸鱼&淮不识君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亲我一口,江山也好命也罢,都是你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沈淮识身形不稳,抵在萧琤喉间的长剑也微微发颤,血丝一缕缕顺脖颈而下,刺红了执剑之人的双眼。


  他对上萧琤的眸子,压着嗓音道,“主上啊,你给的,从来都太晚,从来都是…”他顿了顿,才强迫自己说完,“淮不识君…”


  闻言这位昔日的储君颓然失神,他微仰起头,泪却还是顺着眼角滑落了。


  我的,小淮识。


  此生是我负你,下辈子,换我追随,换我妥协,换我提心吊胆,患得患失。


  萧琤再睁眼,却是砖墙木梁,再不见雕梁画栋玉瓦金砖,他似是没见过这景儿一般,嘟囔着,“阎王殿也忒寒酸,话本子原都是唬人的……”


  “萧公子坏事做尽,怕是小鬼都要唤你作管事,人的罪孽都未赎清,还是不要想着阎罗殿的差事了。”


  萧琤猛然坐起,却因太过激动两眼一黑栽下床去,眼看就要以头抢地,又堪堪被一双臂膀重新捞上床。


  “淮…!咳咳咳…淮识!沈淮识!”


  “……你躺回去。”


  萧琤吃了假死药,这会儿刚醒,脑子却是一片混沌,一会儿是幼时和沈淮识偷懒嬉闹的场景,一会儿又见沈淮识咬着下唇在榻上落泪,画面一转却是他亲手剜了沈淮识的心肝。


  “不要!!!”


  萧琤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,竟被激地呕出一大口血,霎时染红了锦被。


  沈淮识再不能佯装不在意,急奔出门叫来了大夫,索性只是气急攻心,带起了体内的几种余毒,并未伤及根本。


  大夫走后沈淮识回到萧琤身边,像往日千百次般跪在这人身侧,他轻探出手指抚过额角湿发,不禁苦笑,萧琤,你如今也终于在意我了吗。


  他深知这位年轻帝王的狠辣暴戾,这人傲慢,自私,唯我独尊,可他就是做不到,放不下,离不开。


  他在床笫之间狠决难挡,却也只有在水乳交融时才会显露出那一丝不属于君主的温柔和脆弱。


  他会沉着声音一遍遍唤淮识,像终于得到抚慰的斗兽,在那些混乱的夜晚,帷幔交叠间只有萧琤的眼,深潭一般。


  年少时我便决定把命都交给他,而后的每一步,都是自愿,是自甘堕落,是自任沉沦。


  林大夫说的不假,我贱。


  可我甘之如饴。


  

  “淮识?你去哪了?”


  “别唤了,去给你端药,喝完。”


  萧琤见到沈淮识瞬间弯了眉眼,站起身走至跟前,“淮识,你摸摸我额头,好像更烫了。”


  “这位萧公子,你三日前就已经退烧了。”沈淮识扶着萧琤坐下,将药碗移到跟前又柔声到,“最后一帖药了,快喝吧。”


  其实萧琤也只是想逗逗他,像往常那样。看到这人还愿意同自己说话,他便欢喜。


  “你喝完,我有事同你说。”


  萧琤的背瞬间绷紧了,心又揪起来,他放下碗,勉强说道,“好…好啊。”


  沈淮识看他模样就知道又把人吓到了,自从醒来后萧琤便是这样,夜里睡不踏实,白天也是腻着他,偏又强迫自己假装无事,勉强端着。


  沈淮识轻叹了口气,坐得近了些,又握住萧琤的手,“没事,你别紧张,我只是…跟着顾将军去趟西北,左右不过两月就回来。”


  萧琤额上有了薄汗,他压下狂跳的心,“两月…见不到你了啊…无事,无事,你有自己的事我知道的。孤…我明白,我不会再强迫你了,你武力超群,就算在战场上定也不会受伤,不会流血,不会…不会死,我会去找你,不不,我会等你…我…”


  “萧琤…萧…,主上你听我说…殿下!”沈淮识眼见这人又犯了癔症,俯身抱住萧琤。


  “我在,淮识,我在呢…”萧铮眼里起了薄雾,却还下意识地回应了沈淮识。


  沈淮识自知不善言辞,只是本能的吻住萧琤。


  是个一触即收的吻。却吻的萧琤眼泪扑簌,他终日崩着的神经终于松动了。


  昔日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主,只要沈淮识想躲,他翻遍整个大瑜也寻他不得。如今,自己废人一个,若…若沈淮识走了,不愿回来了,

  

  他跟再死一遍有什么区别?


  他始终护不住他。


  萧琤煞红着眼,一手紧紧扣着沈淮识的背,一手用力扶着沈淮识的后颈。这样紧密的拥抱,胜过无数个肌肤相亲。


  沈淮识知道怀里的人压了很久,任他发泄。从喂他吃下假死药的那一刻起,他沈淮识就锁死了萧琤,一辈子只自私了这么一次。


  他在厚厚的宫墙之间穿梭,身后背着的不是大瑜太子,而是只属于他的萧琤。沈淮识站在最后一堵宫墙抬头望,圆月压在他们头顶,比以往二十载看过的都要大,都要亮。月华如银,只留下二人一抹剪影。


  萧琤这身体终是太差,一面松了心房,一面又挂心着去西北的事,大起大落又轻轻昏睡了过去。


  沈淮识抹了抹自己眼角,又拿软绢擦了萧琤满脸的泪。


  这人真是,从来一根筋。


  傍晚时分,云霞映红了沈淮识半张脸,萧琤昏睡间还攥着沈淮识的袖口,他睁开眼便对上了世间最温柔深情的眼眸。


  “淮识,我爱你。”

  

  他原本想说好多话,可看着眼前人的眉眼,万千言语哽在喉头,却单单只会说这么一句了。


  这声音喑哑,有久卧病榻之人的沙砾,却浓烈直白,纯粹无华,胜过世间最美的情话。


  是浪子回头,从一而终。


  火红的云霞下,他们吻的温柔缱绻,像是修来几世的福遇。


  

  

  两月后,大雪纷飞,萧琤坐在门前,偶有几朵雪花越过房檐落在墨蓝的大氅上。


  萧琤闭眼轻嗅,是白梅香。


  沈淮识半跪下来,抚去了落在萧铮发丝的雪片,“冷,进去吧。”


  屋内暖香阵阵,这人听话地将自己照顾得很好。萧琤拥人入怀,浅浅笑着,“捡到好大一个雪娃娃。”


  人世间,有奇遇,有因果,有常人之力解说不通的许多许多。沈淮识感念出现在他身边所有的奇遇和因果。


  山河增寿,不怯流年,但愿情深人长久。

  

  

评论(33)

热度(1459)

  1. 共60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